跨越半个世纪的“姐妹”情
国庆节上午,我和从武汉回扬中探亲的哥哥嫂嫂,一起陪着90岁的母亲去看望她的同事、挚友朱春英老人。
1970年,从教十多年的我的母亲陈菊英,因身体原因离开了心爱的教师岗位,调入当时的县百货公司工作。在那里,遇到了长她一岁的同事朱春英,开启了她俩守望相助、心灵相伴,跨越半个多世纪的友情之旅。
母亲刚从三尺讲台走向柜台,角色转换一时无法适应。刚强率真、精明能干的朱阿姨,主动热情地帮助母亲解难宽心,不厌其烦地讲解柜台商品如何分类摆放、如何接待顾客、如何统计日销量、盘点库存等等,边讲边做示范动作,母亲很快就心领神会,渐渐地她俩成了亲密无间、无话不说的知心姐妹。
1982年,我父亲重病期间,朱阿姨多次前往医院探望,宽慰母亲要坚强起来。父亲弥留之际,母亲强忍悲痛为他准备寿衣。由于父亲已被病魔折磨得“皮包骨”,非常瘦小,母亲寻遍三茅街上大小商店,都没有买到一顶合适的帽子。无奈之下,就去找已调入县百货公司批发部的朱阿姨想办法。当年原新坝公社有家企业生产帽子,朱阿姨立即与对方联系,特意单独进了一顶小号帽子。当朱阿姨将帽子递给我母亲时,母亲忍不住失声痛哭。朱阿姨怕打扰别人办公,将母亲扶到楼梯口后面,一把搂在怀里,姐妹俩抱在一起伤心地哭了很久。
我的父亲去世后,朱阿姨对我母亲的关爱更多了,常常陪伴、开导、劝解母亲要“想开点”,语重心长地说:“你家中除了4个孩子要抚养,还有一位年迈的婆母要照顾,他们都离不开你啊!”一席话说得母亲和泪点头。朱阿姨有5个孩子,她和丈夫的工资也不高,生活过得紧巴巴的。然而,每当我家生活上有难处时,朱阿姨宁可全家人“勒紧裤腰带”省吃俭用,也要给母亲“救急”;每当在工作中有人故意刁难母亲时,朱阿姨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与对方据理力争、主持公道。
朱阿姨和一些好心人给予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照,使我们全家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,我们兄妹四人先后走上工作岗位、成家立业,朱阿姨和我母亲也各自退休安享晚年,可她们姐妹俩至真至诚至爱的友情从未打折。
有一段时间,我母亲曾远去武汉照看孙女,两位老人不惜长途电话费,互致问候倾诉相思之情。母亲回到扬中后,会带着武汉的特产看望朱阿姨,并尽情分享在大城市的趣闻轶事。
朱阿姨的老伴去世后的那段日子,她伤心难过,情绪低落,一时不能自拔。我的母亲就常到朱阿姨家中,安抚、劝慰她要振作精神、坦然面对。在母亲一次次真情相劝、温心陪伴下,朱阿姨慢慢解开心结,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可是几年后,厄运再次降临,朱阿姨中风半身瘫痪,只能坐在轮椅上,由保姆照料日常生活。母亲每次去看望,都会悄悄地问她:“保姆对你好不好?孩子们有没有来看望你?”母亲回来后总是喃喃自语:“朱春英这么好的人,怎么就中风了呢?”
三年前,87岁的母亲打电话告诉朱阿姨自己准备去住养老院。当母亲在养老院安顿好后,朱阿姨担心母亲不适应,放心不下,就坐轮椅让保姆推着赶来看望。她仔细打量房间设施,用手摸着床铺问母亲睡在上面是否舒服?这里饭菜是否合口味?阿姨的服务好不好……两人不仅常常“煲电话粥”,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朱阿姨还来陪母亲聊天说笑,母亲也会在我们的陪伴下去朱阿姨家拉家常。
近两年,朱阿姨和母亲耳背得厉害,电话里已很难听清彼此的讲话了,可她俩仍然经常通过手机“话聊”。母亲说电话能打通,就知道朱阿姨平平安安;朱阿姨说看到来电显示“陈菊英”,就知道她健健康康,双方就开心、放心。
“为人有德天长佑,行善无求福自来。”心胸宽广、心地善良、心念他人,这也许就是两位鲐背老人朱阿姨和我母亲长寿的密钥。 (周树新)